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课桌下的「零食战争」

高二那年，我的铁皮铅笔盒里总藏着一包「小兔饼干」。粉色包装袋上印着咧嘴笑的兔子，每块饼干都做成胡萝卜形状，咬下去会溢出蜂蜜焦糖——这是妈妈特意塞进我书包的「抗压神器」。但自从换了新同桌林航，我的秘密补给站就频频失守。

第一次发现饼干失踪是在数学课。老张正用粉笔戳着黑板讲解三角函数，我伸手摸向抽屉深处，却只触到空荡的塑料包装。转头看见林航鼓起的腮帮子，他校服袖口还沾着饼干碎屑。「你偷吃我小兔兔？」我压低声音瞪他，他眨着单眼皮慢悠悠吐出三个字：「太饿了。」

这场拉锯战从此拉开序幕。我把饼干藏进字典夹层，他借着借《现代汉语词典》的名义翻出零食；我把包装袋缠上透明胶带，第二天发现胶带被整齐切开，活像外科手术现场。最离谱的是某天早自习，他居然用圆规尖在饼干包装上戳出微型气孔，美其名曰「防止受潮」。

「你这是盗窃加破坏财产！」我气得把草稿纸揉成团砸过去，他却从课桌底下递来一盒牛奶。「赔你的，」他指了指我熬夜复习的黑眼圈，「甜食吃多会蛀牙。」阳光斜斜切过他翘起的发梢，我突然发现这个总弓着背的男生，笑起来左脸有个很浅的酒窝。

直到那个暴雨天，我撞见他在空教室啃冷馒头。雨水顺着他湿透的校服下摆滴落，桌上摊着写满红叉的物理试卷。那包我刚拆封的小兔饼干，正安静地躺在他颤抖的指间。

藏在饼干里的青春心事

后来我才知道，林航父亲工地受伤后，他每天要打三小时零工。那包被偷吃的饼干，是他错过食堂晚饭后的唯一热量来源。「其实每次只敢拿两三块，」他摸着后颈苦笑，「但蜂蜜味太香了，忍不住。」

我们的课桌从此多出个铁皮糖罐。我往里塞妈妈烤的杏仁酥，他悄悄放打工便利店临期的半价饭团。老张转身写板书时，我们会把课本竖成屏障，在底下传递食物——他给我卷着辣酱的煎饼果子，我分他裹着海苔的饭卷，像在进行某种秘密交接仪式。

转机出现在月考后的作文课。题目是《最珍贵的礼物》，我写下被偷吃的小兔饼干，写少年藏在饥饿背后的骄傲，写铁皮罐里发芽的默契。当作文被当成范文朗读时，林航突然举手：「老师，我能补充吗？」

全班注视下，他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包装袋——正是最初那包小兔饼干空壳。「我攒了三个月零钱，」他把袋子倒过来，几十枚硬币叮叮当当落在讲台，「现在能正式赔你一箱了。」

后来那箱饼干我们谁都没拆。它被放在教室储物柜最上层，逐渐被参考书和模拟卷淹没，但每次抬头看见印着兔子的纸箱，就会想起他赔钱时通红的耳朵，想起我悄悄往他书包塞暖宝宝被他发现时的慌乱，想起某个晚自习我们头碰头分食泡面时，他忽然说：「等高考完，我带你去吃真正的蜂蜜烤兔。

」

多年后同学会上，已成为甜品师的林航真的端出兔子造型饼干。奶油裱花在盘子里绽开时，我忽然看清青春里那些「偷窃案」的真相：我们不过是在兵荒马乱的成长里，用笨拙的方式互相投喂着温暖。就像当初课桌下传递的零食，早就在岁月里酿成了最甜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