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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笔下的暗涌深夜十一点，美院三楼画室的百叶窗透出微弱的光。林夏裹紧驼色羊绒披肩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松节油瓶身，画布上未完成的男性人体素描在月光下泛着青白。这是她连续第七个夜晚溜进这间废弃教室——自从上周在雕塑系走廊撞见那个身影开始。

石膏像群在阴影中静默，直到木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。程砚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纽扣，袖管卷到手肘，腋下夹着炭笔盒的模样像极了他们初遇那日。三个月前的新生人体写生课，这位客座教授推门而入的瞬间，后排女生的速写本噼里啪啦摔落一地。

"林同学又在偷练？"他倚着门框轻笑，喉结随吞咽动作上下滑动。画室顶灯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颧骨，像两片欲坠的蝶。林夏感觉后颈泛起细密的痒，画笔在亚麻布上洇开一团混沌的蓝。

调色刀突然被温热掌心包裹。"放松手腕，像这样…"程砚从背后贴近时，松木调须后水混着油画颜料的气息钻入鼻腔。他带着她在画布上游走，钴蓝色块逐渐晕染成肌肉纹理，笔触却越来越乱。当刀尖划过画中人的腹股沟时，林夏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与窗外骤雨同频。

雨滴砸在铁皮屋檐上的声响掩盖了画架倒塌的轰鸣。她被压在满地散落的素描纸上，程砚咬住她耳垂的力度让那句"我是你导师"的警告显得荒诞可笑。孔雀石绿颜料在白色衬衫后背绽开诡谲的花，窗外闪电劈亮的瞬间，她看清他眼底燃烧的、与课堂上截然不同的野性。

燃烧后的灰烬晨雾漫进画室时，林夏正用刮刀清除地板上的凝结颜料。暗红色油彩与松节油混成诡异的琥珀色，让她想起昨夜程砚舔去她指尖颜料时，舌尖那抹灼人的温度。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三次后归于沉寂——那是他今早第五通未接来电。

解剖学教材第213页夹着张便签纸，程砚锋利字迹刺破晨光："今晚十点，老地方。"墨迹在"方"字尾端晕开颤抖的弧度，像他们第一次在储藏室接吻时，她攥皱他衣摆的指节。

但当暮色再次吞没校园钟楼，林夏却站在生物系实验楼顶层的天文望远镜前。金属镜筒残留着前任观测者的体温，她透过目镜凝视油画系大楼那扇熟悉的窗。十点零七分，程砚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暖黄光晕里，接着是第二个、第三个晃动的人影——三位抱着画板的女学生鱼贯而入。

冰凉的泪滴在望远镜调焦轮上炸开细小水花。昨夜他埋在她颈间呢喃的"唯一"，此刻正被复制粘贴进不同版本的暧昧剧本。林夏颤抖着点开加密相册，三百多张偷拍照片里，程砚的领带系法、腕表款式甚至喷香水的位置，都随着约会对象变换着精心设计的人设。

警笛划破夜空时，她正将U盘塞进教务处主任办公室门缝。二十七个G的监控录像中，程砚在不同画室重复着相同的撩发动作、温度刚好的拿铁咖啡、恰到好处的肢体接触。晨间新闻主播字正腔圆地念出"美院教授涉嫌利用职权进行情感欺诈"时，林夏在画布上涂完最后一笔——被无数双手撕扯的亚当画像，正中央心脏位置插着支带毒刺的玫瑰。